不知怎地,嘴里嚼的甜点似乎就没什么味道了,阿沙变得意兴阑珊。
与此同时,看到回廊上秦林步履匆匆的身影,住在小跨院的李建方两口子也争执起来。
李建方低声下气的道:“夫人啊,咱这官是秦哥儿帮忙得来的,瞒着他不好吧,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可姑娘、姑爷晓得了,一定会生气的。”
“哎呀呀,你当这正五品院使容易了?”沈氏指手画脚唾沫横飞:“你一走,别人就把位置钻谋了去,到时候就太医院使就不姓李啦!”
昨天,两口子收到从南京寄来的家书,因此有了这番争执。
李时珍老爷子在南京印书,《本草纲目》篇目极其浩大,光雕版就得上百工匠加班加点,耗费好几年的时间——宋代就有了活字印刷,但印刷质量比较差,雕版印刷依然是书籍质量的保证。
医学是一门极其博大的学科,即使是大明药王李时珍也不能穷尽,在南京与惠民药局诸位名医交流,众人感激秦林恩义、又佩服李时珍印书济世,将独门秘方和数十年行医的心得体会都公布出来。
李时珍与同行们切磋,又对医药学有了新的体悟,因此决定在原版的《本草纲目》后面加一附录,把一些新的内容增补进去。
老神医毕竟年纪大了,要做这件事有点儿力不从心,以前在蕲州家中几个儿子加上孙女青黛都可以帮忙,现在李建中升调到云南做通判,李建元、李建木在府学读书,转年就要考举人,青黛则已嫁给秦林,老爷子只好写信来,叫李建方请假去帮他。
李家几个儿子,也就身为太医院使的李建方医术最高,做这件事自该当仁不让。
可李建方就犹豫了呀,著书立说、济世救民当然是名垂千古的大好事儿,可他还有太医院使的官职呢,京师往返南京,中间还不晓得要在南京呆多久,这么长时间是不可能请假的,那就得辞官了。
莫说李建方肉疼,他老婆沈氏更是心疼,太医院使虽然是个芝麻绿豆的杂职官,地位连七品知县都不如,可大小也是个官哪,怎么说辞就辞了?
李建方犹豫不决,两口子就蹲家里吵起来。
如果是蕲州时的李建方,一定找借口回绝了父亲,可到京师之后他的眼光见识都高了不少,一边和老婆吵,一边巴巴的瞧着窗外,待秦林走过,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摆脱沈氏的纠缠,拔脚追上去:“秦、秦姑爷留步!”
“哦,是三叔啊!”秦林笑容可掬,李建方虽然贪恋荣华富贵、为人不咋的,毕竟是青黛的三叔,到京师来也替秦林办过好几件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这声三叔一叫,李建方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搓着手道:“姑爷,姑爷真是客气了!闻得姑爷新晋太子少保,卑职、不、三叔我真是欢喜得很,本要置酒为姑爷贺喜,只是家父从南京来信催促,让我过去助他老人家完善《本草纲目》的增补……”
秦林眉头挑起作讶然之色,李建方顺势就把李时珍的家书递了过去,心头暗喜不已。
秦林略略一看,就把家书还给他:“三叔只管辞官去南京,太医院使的位置嘛我和冯保说说,暂时空着也无妨,等三叔办完了事情,再起复原官就是了。”
哎呀我的妈呀!李建方心头这一喜就非比寻常,只觉心尖儿都喜得发颤,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
“三叔再客气,是不拿侄婿当自家人看了,”秦林笑着客气两句,就抽身离开,太医院使这么点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李建方兴高采烈的回到屋里,在沈氏面前格外得意:“你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秦姑爷如今做到柱国、太子少保,区区太医院使算个什么?咱只管辞官回南京,到时候照旧起复原官!”
沈氏头一次没有和丈夫争执,经常被她骂做窝囊废的丈夫,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高大了许多。
“岂止你要南归,恐怕婚后我也会离开京师呢!”秦林离开李建方之后,一个人自言自语。
徐文长从厢房闪身而出:“少保打听清楚了吗?”
“果然不出所料,”秦林笑道:“副都御史王篆、浙江道监察御史张聪、福建道监察御史孙广延联名上本,奏请朝廷派遣大员巡查闽浙开海诸项事务,想来这差使就是岳父大人送给我的了。”
“太师办事真是雷厉风行啊!”徐文长也笑起来。
当朝首辅太师独生女儿下嫁秦林做妾室,即使有张居正装病那出戏,也必然轰传京师,流言蜚语满天飞,所以官场老滑头徐文长算准了,张居正肯定会想办法让秦林外放一趟避避风头。
徐老头子又坏笑起来:“不过秦少保还是打起精神,准备明曰的婚礼吧,张小姐天仙化人,京师不知多少青年子弟羡慕少保呢!”
那当然,秦林这厮得意之极,不知怎的心头就一团火热烘烘的,连心跳也加快了几分……看你还能撑到几时!徐老头子看着秦林背影,十分“阴险”的笑了,我的周易参同契玄功早年传了李如松,这又要有新的传人啦,哇哈哈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