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一定是东厂从中做了手脚!”江东之和李植也纷纷附议,气愤愤的看着秦林,做出一副“你别想瞒过我”的表情。
羊可立也想附和,可秦林嘿嘿冷笑一下,这厮立马把脑袋往后一缩,闭上嘴不说话了——被吓怕啦!
别人倒也罢了,徐辛夷没什么心机城府,杏核眼眨巴眨巴,迷惑不解的道:“好像也有点道理,连志清为什么把毒药带在身上,难道他早就想自杀?”
冯璞眉头微皱,这样解释,未免和前面那“感冒鼻塞”一样,显得有些强词夺理了,只怕难以服天下悠悠之口。
秦林笑着摇摇头:“他当然不是想自杀——至少在赴宴之前应该还没想到,陆胖子,别傻站着啦,说说牵机药的主材,也即是生马钱子的药用。”
陆远志咳嗽两声清清喉咙,朗声道:“马钱子,又名番木鳖,味苦姓温,有毒,功能散血、消肿、止痛,主治风痹疼痛、各色疮痈,内服须经炮制,生马钱子剧毒,常用以外敷疮痈,去风毒。”
徐辛夷恍然大悟:“嗨,原来也是治他花粉癣的外用药!”
那可不是嘛,连志清有顽固的花粉癣,而且比较严重,这种情况下,试试比较偏的方子也分属正常,正好生马钱子可以作为痈疽肿痛的外用药,这在中医理论上叫做以毒攻毒。
只不过后来他没有用这玩意儿治病,倒用它来送掉了自己的姓命,恐怕开这味药的时候,也远远没有想到吧!
连志清用治花粉癣的药来自尽,以图嫁祸于人,结果因为身患花粉癣,不该接触沾满百花粉的莲鞋来玩记鞋传酒,反而又暴露了他的企图,让秦林在迷雾中找到了真相,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道循环,冥冥中似有注定呢?
“我想,以东厂番役的能力,要找到连志清何时何地找何人看病,买了马钱子这味药,需要的时间不会太长吧!”秦林淡淡的道。
霍重楼双手抱拳:“十二个时辰找不到,属下提头来见!”
冯璞是最高兴的,终于大案得破,他这个顺天府尹算是轻松了,赶上前作揖打躬,冲着秦林大吹法螺。
顾宪成和朋友们面面相觑,知道这件事不会再有曲折了,东厂的能力摆在那里,在已经明确侦破方向的前提下,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卖药给连志清的人,想借此做什么文章,只怕不能了。
连家那老仆听完连志清自杀的结论之后就僵立当场,良久才扑地大哭:“小主人啊小主人,你怎么想不开啊,为何弃了老奶奶独自去了……”
“也许是被常小侯爷痛殴,连贤弟义不受辱,以死明志吧,”顾宪成老着面皮,说罢自己先脸红了。
“被常胤绪殴辱固然算一个方面,他身患花粉癣,又连续三届科举都名落孙山,这些都是原因,”秦林并没有替朋友开脱的意思,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想来各位先生都心知肚明,至于他为什么甘愿抛下妻儿老小一死了之,几位先生只怕不能置身事外吧?”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互相看看,神色都尴尬无比,刚才大家说得兴致勃勃,什么武死战、文死谏、拼将一死报君王,其实是鼓励连志清去煽动国子监监生们来个公车上书,把徐文长弄倒弄臭,没想到这人一根筋,竟走了绝路。
说起来,连志清提到死之后,他们仨也没当回事,还大包大揽说什么汝老母吾奉之、汝妻子吾养之的话来……唉,什么文死谏,什么泊罗江边屈大夫,大家嘴上说得厉害,怎么这连志清就当真了呢?
江东之、羊可立等人倒也不是天良泯灭之辈,只不过一直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正义的,这次竟闹到如此地步,再也不能自命正义了,真是叫他们情何以堪。
徐文长看着连志清的尸身,尽管此人有意陷害他,徐老头子却没有什么愤恨,反而眼神中带着悲悯,喃喃的道:“有时候,口舌笔墨杀人,比刀枪剑戟还来得厉害呀!”
顾宪成等人羞惭难当,一个个低头不语。
“诸位先生,连志清已先走一步,你们要不要也来个义不受辱?本督拭目以待哦~~”秦林冷笑着问道。
“才、才不,顾某留有用之身,和你这歼佞斗到底!”顾宪成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和三位朋友一块落荒而逃,身后像有鬼在追。
身后传来东厂番役们的哄堂大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