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说大战在即,事关五峰海商生死存亡和大明海贸兴衰,也关系秦林一生战必胜攻必取的不败威名,正是战云密布之时,为何秦伯爷、金宣慰不曾虎帐夜谈兵,倒彻夜在甲板互诉衷肠,似乎格外轻松惬意?——
“名臣气度,果然不凡哪!”
俞咨皋和沈有容借着月光,依稀看到林樱号高大船身的轮廓线上,秦林和金樱姬依偎着的剪影。
老实说,大家伙心头都有些忐忑,毕竟西夷坚船利炮,福建水师虽然在两位将军麾下训练有素,并且得到了前任巡抚耿定向的大力支持,更新了部分老旧的舰船,新铸了不少火炮,但和气焰嚣张的西夷相比,还是处于下风的。
比较起来,倒是瀛州宣慰司的舰队更加威武霸气,旗舰林樱号的名字虽然有些娘气,坚固的船身和强大的武备却足以令福建水师羡慕得流口水,士气难免有些低落:
朝廷水师是奉旨打仗,承担主要责任,许胜不许败;五峰海商则是土司助战,随时可以撤退,到时候为了保存实力一走了之,福建水师岂不倒霉?对这些海商,可有些信不过啊,毕竟不是朝廷经制军队……直到遥遥看见督师秦伯爷和金宣慰卿卿我我,福建水师的士气才迅速恢复,水兵们内心充满了骄傲和自信——咱们俞、沈两位将军是秦伯爷的门生,金宣慰又和秦伯爷有那么层关系,哈哈,原来都是一家人嘛,不久之后的海战自然互相照应,不大可能出现保存实力坑队友的情况。
俞咨皋是名将俞大猷之子,带兵颇有经验,对士兵心头这些小鸡鸡心知肚明,拈着颔下新蓄起来还不茂密的胡须,微微点点头。
沈有容则生姓跳脱些,低声笑道:“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恩主也英雄难过美人关,两军士气都不低了,可咱们大战在即,就不议一议怎么打吗?倒像是成竹在胸,战胜攻取只在反掌之间呢。”
咱们秦伯爷虽有百战百胜的威名,其实并不擅长带兵打仗,沈有容又深知他的底细,所以有此一问,换做别的将领,只说秦伯爷所向无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反而不会这么问了。
俞咨皋把朋友看了一眼,闷闷的道:“恩主定漠北、平南疆、与戚帅击破图门汗董狐狸,哪次不是大获全胜?咱们只消悉听号令,恩主指东边往东,恩主指西便往西,定能灭了那拨儿西洋来的跳梁小丑!”
沈有容知道朋友的姓子,打个哈哈扯过去就不再追问,心头则始终疑团难解:察言观色,恩主似乎成竹在胸,可如今大小佛郎机回师南海,不仅声威大震,兼有坚船利炮之便,即使集五峰海商和福建水师之力,胜负也在五五之间,何以恩主如此笃定呢?
毕竟是夜间,沈有容的视力再好,也看不到林樱号官舱门前,明智玉子温润柔美的脸庞上,露出的神秘微笑,否则他一定会有所明悟——
广州湾外海,一支规模空前的西洋式舰队浩浩荡荡的横行于海面,因为葡萄牙人的加入,费迪南德麾下的舰队已拥有一艘头等盖伦大战舰、六艘盖伦式主力战舰、十一艘快速战舰。
其中两艘盖伦船和五艘快速战舰以及部分补给船,属于葡萄牙王国海军,由佩雷斯将军率领。
不过现在葡萄牙已经被西班牙吞并,由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兼任葡萄牙国王,所以佩雷斯将军率领他的舰队,加入到费迪南德旗下,并服从他的指挥。
佩雷斯从马六甲出发,不久前才抵达广州湾和费迪南德会师,一个小时前他受邀登上波塞冬号,和西班牙人一起享用了早餐。并刚刚离开。
“我从他身上闻到了,葡萄牙复国主义份子那令人恶心的味道!”卡梅尔将军扶着佩剑,冷冷的强调:“他拖延了整整一个月才赶到。”
“好啦,”费迪南德摘下雪白的手套,眯起眼睛朝广州城的方向眺望,“现在我有足够的实力,让上帝的荣光照耀东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