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暄阳站在御前,欠欠身行了个礼道“儿臣暄阳,拜见母皇父君。”
她身后的一排侍女也齐声道“参见女皇凤君。”
可真是气势逼人呢。下坐有人暗暗惊叹。真不愧是最最受宠的帝姬。
“好,好”女皇坐在上首笑着点头“快快起来,赐坐。”
言闭,暄阳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到了昭娇正对面的位置,似乎坐定后还颇有些挑衅地朝昭娇看了一眼。
她和昭娇自小不合,积怨已久,不论何时二人间都是暗潮涌动的。昭娇见此也睁大杏眸恶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然后偏头再也没有看她。
接着又听女皇起身朗声道“今日请诸位宗亲入宫,便是为我长女暄阳的婚事提前一聚,现在暄阳已到,各位便可大开宴席,举杯畅饮!”
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敬向下属宗亲。
“谢陛下。”众人回应,也举杯回敬。
接着就有侍女流水而入,端上一盘盘的精美菜肴,和美酒佳酿。
金炉脑麝如祥云,五色荧灯炫煌转。乐师们坐在屏风后头缓缓奏乐。伴着轻妙的琵琶箜篌乐音,穿着轻纱舞衣的舞女也翩然而来,献舞娱宾。
这一派欢腾的景象中,昭娇似乎情绪依旧不佳,只负责埋头苦吃沐钦泽为她拣好的食物,沐钦泽觉得有趣,但无论他如何逗弄她都并不言语也不抬头。
此时突然乐声止,舞女缓缓退下。接着从门外涌入数十个裸,露着上半身的穿着朱红色垮裤的壮汉。他们腰间别着腰鼓,动作孔武有力整齐划一,敲起鼓来咚咚作响,很是热闹。他们个个身高腿长,身材健壮,相貌虽然粗野了些,但是那身上肌肉线条分明,汗珠滚滚十分有男子气概。
这应该是回鹘来的男舞师罢,昭娇想,她也被这震天的动静给吸引了,忍不住也好奇地盯着这一排男子多看了几眼。啧啧啧大周女子主权,男子相貌都颇有些柔美。这十来个壮汉还真是自带另一种风情呢!
只见带头那个挥舞着粗壮的膀子,动作又是雄壮又是有力,他回身旋转的时候还朝昭娇露出了一个极其野性的笑容。昭娇被他那富有感染性的笑带动了,忍不住也朝他嗤嗤笑了起来。
突然,她觉得自己肩膀一紧,发现自己莫名其妙一下子被身边那人揽到了身侧。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耳畔传来沐钦泽询问地声音,分明他语气没什么特别,但是在她听来却有些微微的冰凉,“殿下可是……欣赏喜爱这般男子?”
啊?昭娇听出他话语中似乎有些不悦的成分,忍不住抬头看他。
只见沐钦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双好看的墨玉般的眼睛里,带了些许探究。
“啊?呵呵不喜欢啊”昭娇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打哈哈。分明沐钦泽性格是那般好,但是相处得久了,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人其实并不是像表面上那般好对付,甚至还颇有些危险。
“哦,”他还是那样看着她,敛唇意有所指地道“方才我唤你时,你为何不理会我?”
“呵呵,忙着吃东西。”昭娇身子一缩,有些想从他臂膀中逃脱出去,却被他挑着眉毛重重地捏了一下小屁股。
还好此时那一排男子已经退下,舞娘重新上阵舞蹈,暄阳也开始准备向宗亲敬酒,
昭娇位置靠前,暄阳执了酒杯,竟然第一个就走向这厢,昭娇连忙从沐钦泽怀里手忙脚乱地挣开,坐回原来的位置。
虽说昭娇被她解救了,但是看着她那微抬下巴,趾高气昂朝这边走来的模样,撇撇嘴没个好脸。
脚步声近了,暄阳端着酒杯几步就到了他们桌前。她见昭娇那不满的傻样,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冷笑,尖声道“你也回来了?”
“嗯”昭娇皱了皱鼻子,不情愿地点头。“你成亲我当然要回来了”
“呵”暄阳见昭娇还是一副小孩子般幼稚的模样,心头的鄙夷更甚,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我听说,你在延川的时候,被贼人掳走了,还差点丢了性命……你能回来参加我的婚仪,我还真是感激不尽呢。”
什么?昭娇面上一惊,未料到此事竟然传到暄阳耳里了,竟然这会子被她拿来讽刺自己……她回呛冷笑一声道
“我才不是为了你的婚事回来的,如果不是母皇下旨,谁要来参加你的婚事?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延川的事的……”
二人真是说不到几句就要吵。
暄阳见此也不再伪装,直接低头凑近她冷声讥讽了道
“呵,你看看额头上的伤吧,你以为你丢人现眼的事宫里都不知道么?母皇不与你计较是怜你自幼丧父无人管束,但是你天天胡闹乱蹦的,指不定以后惹出什么乱子,真蠢。”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昭娇气极,整张脸都涨的通红。恨不得跳起来和她打上一架。“干你什么事啊,你别以为你成亲了我就不敢……”
“暄阳帝姬?”此时身侧插,进来一个清雅的男声,暄阳闻言连忙回身,就见沐钦泽坐在一边,微微侧头地看着自己。
暄阳有些尴尬,她遇着昭娇就控制不住性子,差点忘了她身旁还有个大活人呐。
她连忙拾回仪态,方才那冷若冰霜的嘴脸退散,弥补性地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啊,是,你是钦泽,对吧”
他微微点头,皱着眉看她。
“呵,你还记得我么?我们小时候一同在上书房学过书的……”她端出那种八面玲珑的模样来。
她想,昭娇在延川惹了那么大的麻烦,而且性格还这般幼稚任性,想来沐钦泽这等翩翩君子是定然看不上她这蠢妹妹的。求娶于她不过是为了重振定远侯府的荣光罢了。她身为大周的大姬,地位尊贵,如若他识时务的话是不会计较她方才的小小无礼才是。
未料到沐钦泽颇有些冷淡地回了句“不记得。”
“呃……”暄阳有些小小的尴尬,很快便恢复正常,又咧开一个笑,柔声道“不记得也无妨,从前在上书房的时候我记得你是跟在……”
“帝姬,臣有一事一直想向您请教”不料他却平静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何事?”暄阳笑的温柔,但她隐隐觉得今日沐钦泽似乎有些奇怪,不复从前那般温雅谦逊,身上反而散发出微冷的气息。
“覃熙说,帝姬你在她嫁与臣之前,曾同她说,臣要娶的人是帝姬你——”
接着他露出一个颇好奇的神情,眉梢微微挑起
“不知臣何时说过此话?”
他语气温柔,却像刀子捅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