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沛红着脸道歉,他也不作表示。
最后还是滕书漫将涂抹跌打药酒的手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冷冷道:“说话。”
裴燃被她那一掌拍的差点吐血叁升,转过头去看她,又看看翁沛。
最后从牙缝里客客气气挤出叁个字:“知道了。”
翁沛内心混响:还真是一副打死都不会变的公子哥脾气啊,要不是看你长这么帅,分分钟把你交给居委会大妈叁堂会审。
内心混响还没结束,滕书漫就替她教训了这位半夜擅闯民宅的公子哥。
滕书漫拧紧了药酒瓶子,手指在他后肩红肿的地方一按:“你什么态度?”
裴燃倒吸一口冷气,肩膀都发抖了,他往前倾身,一只手撑在膝头,一只手抬起来抹了把脸。
“没事……不能怪你,是我擅闯民宅,我……活该挨打。”
翁沛突然有点同情他。
特别是看到他穿好衣服,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看滕书漫喝鱼汤,把昂贵的西装外套搭在滕书漫膝上,防止汤汁滴下来弄脏她的睡裙。他温和地跟滕书漫说话,问她最近的身体情况,说了一大段,滕书漫顶多回复个“嗯”。等到他的手刚要伸过去摸她的肚子,滕书漫就搁下勺子,下了逐客令。
翁沛溜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一会儿才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滕书漫起得早,给翁沛做了酸枣糕当早点。
不怕漫漫不洗碗,最怕漫漫下厨房。世上食材千千万,漫漫手里折一半。
滕书漫孕期胃口刁钻,翁沛被迫跟着吃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怕自己变胖,每天都早起去晨跑,晚上回来接着做瑜伽,觉得自己活得无比励志。
去上班前她拿出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晒好,又把高处的物品放稳妥,确定没有什么会给滕书漫造成麻烦和危险的东西后才离开家。
翁沛下楼到车库把车开出来,迎面正好开进来一辆黑色幻影。
车窗半降,昨晚才见过的裴燃的脸一晃而过。
翁沛想提醒在家的滕书漫,转念又想到可能是人家约好见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到了法院附近先把手机交给营业厅维修,踩着点和一群来办案子的律师进了一楼大厅安检门。
翁沛上班的时候神经高度紧张,一上午才出去上了一次洗手间,半路上被一个小萝莉书记员拍了一下肩膀,魂都吓飞了。
“干嘛呢你,上厕所还鬼鬼祟祟的。”
小萝莉书记员是南区知识产权庭的,性格泼辣,出了名的管不住嘴的小喇叭。
翁沛犹豫了好久,才问出口:”之前从你们二楼审判庭下来的那群西装男是干嘛的?”
小萝莉说:“就知识产权纠纷案啊,你不知道吗,”指了指楼下led大屏幕上滚动的开庭信息,“就在这层楼最东边的那个新审判庭开庭的,那几个是被请过来的专家鉴定人。”
翁沛依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刑一庭下午有个过失致人死亡的案件第一次开庭,她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坐在书记员旁边、审判员下方,双目炯炯盯着被告人,把被告人都给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闭庭后她去洗手间,右边眼皮子一直跳。
出来要洗手,发现四个水龙头里竟然坏了叁个!
于是只好到最靠近男洗手间的那个水龙头洗手,十月底的自来水冰冰凉凉的,从手腕上冲下来。
镜子里人影微晃,她关掉水龙头,转过身去。
光阴过隙,日月奔轮。
总以为故人情重也能随发削落,就像痴愚之人修剪过岑寂柑树,就以为来年不会再闻到一院婆娑香气。
她也不能免俗,所以经年梦所未见,也梦所故有。
眼前的段余宁微微笑了,叫她的名字:“小沛。”
未见者,勾留幻梦中;故有的,终肯成全一场重逢。
翁沛脸色煞白,她把手反按在身后洗手台上,慢慢往旁边挪动,跟顶上失了叁魂、脚下荡了七魄一般模样。
他眼神温柔,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翁沛把自己一副凡胎肉身挪远了,才敢抬头飞快地扫他一眼。
“你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