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歌女还是唱曲。
杨嗣手指搭在案上,低头聆听,侧脸冷然无比。歌女声音不如平日那般柔婉,而是清亮无比,越长音调越高。音乐越急,歌曲越激昂……所有男女们都停下了觥筹交错,去听那曲声。
曲声第一段落低下的时候,杨嗣淡淡一声:“好有气魄的诗。”
话音一落,他瞬间站起,抽出腰间白虹一般的长剑,掠入了正中围出的空地上。
“长安英豪录”第二段落开始的时候,杨嗣便跟着乐声,开始舞剑。
少年郎君剑意锋利,一往无前,配着歌女的声音,何等飒然!
蒙在石当即一声喝:“好!”
他大笑:“曲是好曲,宴是好宴!本王也来为尔等助兴——”
蒙在石抽身而出,腰间剑也被他取出,如雪寒光,刺向杨嗣。杨嗣回身格挡,蒙在石再攻!二人在席间舞剑,且战且歌,且舞且狂……众人纷纷喝彩:“好剑舞!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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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跟在皇帝身边吃宴,却听得楼下喧哗热闹声。她情不自禁地让人去问,弄清楚下面在乐什么后,暮晚摇便坐不住了。
她从皇帝筵席这里抱了一坛酒,就随便找个借口,要下去找那些儿郎们喝酒了。
皇帝没拦住,又让她给溜走了。大内总管见皇帝脸色郁郁,便忙安排刘文吉跟上去,打探一下那些儿郎们在笑闹些什么。隔着这么远,怎么竟把公主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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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嗣和蒙在石剑舞肆意,气势如虹。
围在此席周边的人越来越多。
言尚静静而坐,带着极淡的笑看着他们舞剑,忽听到身后婉婉慵懒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这么热闹?”
杨嗣和蒙在石都停下,看向她。
见女郎腰肢如柳,款款扶风而来,既是端庄大气,又妩媚风情。
歌女的唱曲声还在继续,暮晚摇听了一下,若有所思,笑道:“你们在听‘长安英豪录’吗?那也应该听一听‘女儿行’和‘少年行’。”
翰林学士林道在旁边道:“还未曾编曲。”
暮晚摇扬眉:“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在就编给你们。取笔墨来。”
众人顿时惊喜。
连林道都喜不自胜:“昔年听说丹阳公主博于才,精于乐,绝于貌,未曾有缘见识。今日竟有这般荣幸么?”
暮晚摇翘唇一笑,坐了下来。她特意坐在言尚旁边,将酒坛递给他,还多嘴一句:“不许偷喝。”
言尚笑着摇头。
笔墨送来后,他跪在她身旁,亲自为她磨砚。暮晚摇看他一眼,又见众儿郎女郎们都期待地等着,她便只抿唇一笑,低头开始写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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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乐声重新弹奏,“长安女儿行”“长安少年行”,于此夜见众。
歌女和乐师试着弹唱,杨嗣在场中舞剑,蒙在石为他作伴。
韦树静谧地坐在一旁。
赵灵妃和刘若竹不知何时坐到了一起,悄悄说着话。席上加了一空座,林道坐在旁边,盯着两个女郎不要喝醉酒。
暮晚摇靠着言尚,在欢声笑语中,她悄悄伸出袖子,袖中的手握住他。
他目光平直看着前方,好似完全没察觉一般。
暮晚摇便低笑,故作经不住酒,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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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歌声曲声动人,筵席上风采无双。
觥筹交错,众儿女欢声笑语不绝,飘在酒液清池上,夜间暖风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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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黑暗和灯火交映的角落里,刘文吉怔怔地看着那些年轻男女们的肆意。
看到他们的风流,不羁。
看到大好前程,盛世画卷,在这些年轻男女们的手下铺陈开。
他们有美好的未来可期,而他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
刘文吉压下心头翻涌的嫉妒、绝望、愤恨、羡慕,扭过身,提着灯笼回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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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一直热闹快深夜,众人才停了这边。都是贵族男女,他们在樊川都有居住的地方。就是言尚……都刚刚被皇帝赐了一宅。
然而言尚不必回皇帝赐下的新宅,到了樊川,和众人告别后,言尚便去了公主的私宅,赴暮晚摇的约。
他被侍女们领入寝舍中,见暮晚摇只着单薄襦裙,长发垂地,脂粉不施,正笑盈盈看他。
她坐在床畔梳着她一头秀发,空气中飘着沐浴后芳香的气息。
言尚看得一时呆住,因他从不曾见暮晚摇这般无设防的样子。暮晚摇起身,推他:“去洗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热水。”
言尚迟疑,没等他说出自己的意见,暮晚摇就将他赶走,压根不听他有什么想法。
待言尚再回来时,脚步在寝舍前,他几乎迈不进去。总觉得有些不妥。
他红着脸,心想上一次是自己完全不懂,被暮晚摇抱着睡莲拐上床,虽然之后也没怎样,但起码是被她拐走了。但今日不同往日,若说上一次他稀里糊涂,这一次他已经知道了很多。
便总疑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们不应该先成亲么?
临门一脚,心生踟蹰。那一步怎么都迈不进去时,言尚听到了屋中传来的叮咚琴声。他怔愣一下,听琴声听了半晌,为琴声所吸引,推门入舍。
见到帷帐飞扬,只着白色襦裙、腰间垂着兰色长绦的暮晚摇长发如瀑而落,她跪在一张琴前,低头正拨弄。
外头月色照入,帷帐飞得更乱。
暮晚摇抬头,看到言尚立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她。她向他妩媚一笑,对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言尚僵硬着过去,被暮晚摇推到琴前坐下。她拉着他的手,跪在他身后,脸挨着他的肩,从后吐气如兰,教他怎么拨弦。
琴声断断续续,时而尖锐,时而停顿。
就如言尚那颗饱受摧残、置于水火两重天之间的心脏。
他的颈上出了一层细汗,不知是因为她在后贴着他,还是因为他的琴实在弹得烂。琴声太难听了,言尚手移开,不再拨弄了。
暮晚摇不以为然,笑着咬他耳,声音沙沙的:“会弹了么?”
言尚摇头。
暮晚摇便笑着拉他起来,拉他进到内舍,将墙头靠着的箜篌取下。她又拉着他坐下,拉着他的手放在弦上,低头教他。
暮晚摇:“会了么?”
言尚跪得僵硬,低声:“哪有人一教就会的?”
暮晚摇低头笑,越过他的手,她的纤纤玉指在箜篌弦上随意地拨了两下,那乐声就变得格外动听。
暮晚摇:“我当时一学就会。不过没关系,由我教你,你总能学会一样的。你愿意跟我学么?”
言尚低眉含笑:“自然。”
他试探地在弦上轻轻一拨,这一次的声音不如之前那般尖锐难听。言尚眉目间神色一松,侧过脸来看她。他漆黑温润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问她意见。
哪有什么意见?
暮晚摇凑过去,就亲上了他。
言尚低低“唔”了一声,张开了口。他手还抱着箜篌,怕摔了她的乐器,便只是上身向后倾,控制着力度,浅浅的。而暮晚摇一点不在乎箜篌摔不摔,她推他,搂着他和他厮缠极为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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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箜篌被摔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中声音格外清晰。
暮晚摇托着言尚的下巴,按着他就要压倒他。他硬是强撑着没被她按倒,然侧过脸时,他的眼下也一片绯红,唇色水润,气息不稳:“不、不要在这里。”
暮晚摇仰头,张臂撒娇:“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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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上飞着花草,一重重被摇落。
床褥间颜色凌乱。
言尚低头去亲暮晚摇,他亦有些急切。而暮晚摇拽下他,呼吸困难间也不忘记:“我、我要在上面!”
言尚脑中乱如浆糊,他呼吸已格外不畅,闻言有些煎熬,却仍是任命地被她推倒。手背掩住眼睛,他绷着下巴,鬓角的汗密密麻麻。上方的妖精一样的女郎又来拉他的手,丝毫不管他能不能受得住。
她霸道十分:“不许闭眼,不许挡眼睛,看我!”
言尚被她抓住手,飞快看一眼,他艰难道:“要不算了吧……”
暮晚摇瞪他:“不能算……我早就想这样了,都怪你……你不许临阵脱逃!”
她看他这般紧张,汗流得这样多,他眼睫一直闪,难受得直握拳。暮晚摇便顿一下,心中怜惜,低下脸,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捧着他的脸,不断亲他,终让他抬了目,蹙着眉忍耐地看来。
暮晚摇柔声:“别慌呀,我在爱你的。”
言尚望着她不语,半晌,他忽搂过她的肩,将她拽下来,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暮晚摇“啊”一声叫,小猫一样。
他搂紧她,闷闷喘了一声,整个人一哆嗦,腰骨一阵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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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热汗湿了脖颈,顷刻间仓促结束。
暮晚摇傻眼。
四下沉默。
她低头看他,见他闭着目,兀自气息凌乱,眼尾如染桃红。他抱着她睡在幽黑中,闭着的睫毛上沾着一团水雾。强烈的欲让他崩溃,又在事后让他脱力一般。
暮晚摇便笑起来,撩开他湿润的黑发,吻他的眉眼,吻他的脸,又耐心等着他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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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言尚才睁开眼,看向怀里偷偷亲他下巴的暮晚摇。
暮晚摇咳嗽一声。
她故意郑重其事:“言二哥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言尚低声:“嗯?”
暮晚摇:“你有没有觉得你结束得很快?”
言尚没反应过来。他也许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什么?”
暮晚摇手指在他胸前划圈,声音娇娇的,又不怀好意:“当然,我是不嫌弃你呀。只是、只是我给你一个猜测……你是不是不行呀?”
言尚一怔。
然后板脸:“乱说!”
暮晚摇煞有其事,飞眼瞪圆:“我说的是真的呀。很多男的都会这样,这叫‘肾虚’,你知道么?你没有跟人这样过,你当然不懂。但是肾虚的话,需要早早看病,好不了的话,就是一辈子的毛病。
“幸好我是公主,皇宫有很多这种秘方。我可以悄悄拿药给你补。”
言尚轻斥:“又胡说。”
暮晚摇笑嘻嘻。
他抱着她,在怀里搂了半天,暮晚摇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一直抬头亲他下巴。而暮晚摇都忘了自己之前的话了,她朦朦胧胧间快要睡着了,听到言尚低声:“……真的要吃药么?”
暮晚摇一下子瞌睡醒了。
她瞪大眼看向言尚。
哈哈大笑。
她从他怀里滚出,笑得两腿乱蹬,哎哟哎哟抱着肚子颤抖,快要笑晕过去了——从没见过这么好骗的郎君呀!
言尚便当即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气恼地来掐她的脸:“暮晚摇!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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