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死老婆子,也不嫌弃害臊,快给我闭嘴……”她男人大声地骂。
她不哭了,但是兀自呆呆地看着许家妮给她的盒子,盒子里的那只蟑螂蜷缩在一角,一动不动,跟傻了似的。
丁婆子被弄走了,许旺财接着就开了一个全体村民大会,大会是在村里大槐树下的开的,有人搬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摆好了他寻常要用的搪瓷缸子,搪瓷缸子里装的是甜水,每次他开会,他老婆都给他糖水喝,说这能润嗓子,省了他喊的声嘶力竭,喉咙痛。
开会的内容是关于坚决抵制封建迷信活动。
许旺财就拿着老许家请神婆这事儿,掰扯了半天,真说的口干舌燥,若不是那一搪瓷缸子的糖水,估计他都能说缺氧了,直接倒在台子上。
“可是,支书,那这许老太得的是啥病啊?就咱们村的赤脚医生赵科都去看了,说那许老太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可这没毛病咋能这样呢?”有人扯着嗓子问许旺财。
许旺财斜睨了他一眼,“许二蛋啊许二蛋,你说话都经过大脑吗?赵科说许老太是身体没有毛病,但没说脑子有没有毛病啊!”
“呀,对啊,我咋没想到呢?没准儿这许老太得了神经病!”许二蛋话一说,就被许二强跟许三利按在地上揍了一顿,疼的那小子爹爹妈妈地叫唤,最后许二强还不解气地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骂道,“你是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他们这样一闹腾,场面就有点乱了。
许旺财气呼呼地说道,“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儿,以后不管谁家,都不准弄出这神婆什么来,这是封建迷信,是咱们所不允许搞的!”说完,他拿起搪瓷缸子下了台子回家了。
周六,许家妮也不用上学。
她就站在距离大槐树不远的地方,从这儿能清楚地听到众人的议论。
狗剩娘说,“好我看啊,这许老太就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没准儿是狼,你们没看到她趴在地上的那样儿吗?多像是一只狼啊,四蹄朝下,前腿弓着,后腿蹬着,那不就是狼要狂奔的姿势吗?”
她的话惹来了许二蛋的笑,“婶子,我看你是糊涂了,她要是真被狼附身了,那咱们就赶紧全村搬离吧,狼那东西真的变异了,是很可怕的,一只狼,怎么也能吃掉一村子的人,这个……我可是从城里看到的……”
“你在城里哪儿看到的?”赵科是个赤脚医生,对于这些歪门邪说,压根不信,每个人得病了,暂时查不出病因来,都说是邪祟上身,那这世界上得有多少邪祟啊,想想就恐怖。
“我在……”许二蛋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幺二三,别人都拿眼白他,“你啊,就是驴嘴里吐不出个马牙来!”
“我好好的驴嘴,干嘛要吐个马牙啊!不吐,绝对不吐……”许二蛋捂着嘴,做坚决样儿,把大家都给逗乐了,有几个娘们冲过来,把他给按倒了,在地上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
许二蛋却只穿着短裤,追着那几个娘们满槐树底下跑。
笑声响成一片。
“大叔,婶子们,支书让我来传话,村西头的河边分鱼,让大家都回家拿了盆子去……”李朝阳摇摇晃晃地从那边过来,一脸的淡定,说了这话。
“真的吗?村里可有日子没分东西了,走啊,领鱼去!”许二蛋吆喝一嗓子,从娘们们手中一把把裤子给抢去了,他跳着高地往家跑。
后头也没人再笑他了,都各回各家,各自拿了盆子,撒腿就往村西跑。
鱼这个东西分大小,去的早了,分的就是大的,去晚了,那就没得挑了。
大槐树底下没人了,因为焦急去分鱼,所以搬桌子的人也跑了。李朝阳跳上了台子,坐在了椅子上,作势抬起手来,装作扶眼镜的样子,然后又装作端搪瓷缸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清清嗓子道,“下面,让我给在场的小同志们讲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司马光砸缸!”
台下的许家妮扑哧就乐了。
“咋这样捧场?我都还没讲,你就乐了?这一乐,脚就不疼了吧?”
许家妮看了他一眼,小脸绷了绷,“敢情你那故事是去疼片?”
“去疼片算啥?告诉你吧,我这故事啊可是灵丹妙药,没病的听了防病,有病的听了痊愈,就你这样的小丑丫头,一听我那故事啊,就变好看了,咋样,快鼓掌,求我讲给你听啊!”他说着,自己都没忍住,乐了。
“懒得跟你掰扯!”许家妮白他一眼,一瘸一拐的就准备回家。
“喂,许家妮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李朝阳跳下台子,追上来。
“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咱们马上就要吃不上饭只能吃牛粪了!”
“吃不上饭了?”许家妮心一怔,咋回事?而后又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牛粪有的是!”
“去你的,你才吃牛粪呢!”许家妮简直被这货的胡说八道给弄得哭笑不得。
“这个给你!”李朝阳从裤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小瓶上贴着一张标签,豁然写着,跌打损伤药丸。
“我不要!”许家妮知道这种药是很贵的,她可不想白要这个家伙的东西。
“不要算了……”话音刚落,小瓶儿就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你……”许家妮真被这个家伙打败了,跟上次的包子一样,她不要的东西,他直接丢。她急忙跑到一边的草丛里把小瓶儿捡回来,一回头他歪着脑袋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不舍得。”
“可恶!”她瞪了他一眼,快走几步。
“许家妮,真有个坏消息,村里马上就要挖水渠了,按人头分地块儿,你那小手估计干不了几下,就得起水泡……”
许家妮没言语,低着头往家走。她心里想的是,前一世,村里这一年的冬天的确是许旺财发动村民们在西边的山脚下挖了一条水渠,在挖水渠的时候,也确实是按着人头来分的每家每户挖水渠的距离,当时老许家全家都没来,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她妈妈罗惠瑛,因为村里定下了交工期限,超出了时间是要扣工分的,所以罗惠瑛吃住都在水渠旁,整整干了十天,后来任务按时完成了,可罗惠瑛却累得吐血了。
后来罗惠瑛就病倒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弱,在许家妮上高中的时候,她就死了。
第27章 谁连累谁
27 第27章 谁连累谁
一听要挖水渠, 许家妮站住了, “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