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啊!”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福临牙关里挤出来的一般,“太后的族人下嫁与你,你却是如此对待。你把太后,把朕置于何地?”
郎达缩成了一团,颤抖着给自己辩解:“内院之事,奴才,奴才不知......”
“好一个不知内院之事。”福临笑得阴森森的,“既然你这等不愿意知事,朕便特许你,此生都不必再知事了!”
郎达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而他的老母以及几个小妾,此时也统统带到了皇后面前。
仁娜对太后感情还是很深的,她们本身就是姑侄,仁娜又乖巧,几乎没有什么婆媳矛盾。这么多年下来,仁娜几乎要把布木布泰当作亲娘来看待了,现在太后变成这样,仁娜恨不得将下面的几个人统统活埋了。
郎达的母亲和小妾们一个个吓傻了。她们从来没有料到那个病怏怏的老女人背后居然有太后皇后这种高级人物撑腰,只是可着劲的欺负,如今恨不得时光回流,将吉汉娜高高的供起来。
郎达与其母问斩。由吉汉娜指认,几个平日里欺负她最厉害的小妾也被提溜出来,福临大笔一挥,让她们连同全家一起问斩。吉汉娜的两个儿子平时对母亲不闻不问,本来也当处死,只是吉汉娜苦苦哀求,留了他们一条性命,让吉汉娜带着一同回了蒙古。
而郎达的哥哥也遭了殃。福临对他“不知情”的说法连听都不想听,直接将其免职,并将其子扔进军营,送去蒙古驻扎,正好在科尔沁的管辖范围内。
至于康亲王杰书,他可以算是躺着都中枪。他的嫡长女被封为和硕靖柔格格,指婚给了前来求婚的荷兰大公,并迅速指定了婚期。
宝贝女儿被嫁到蛮夷,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杰书一家人将郎达恨之入骨。郎达死了,他的那些庶子庶女还活着,并且在正红旗下。作为旗主的杰书对付起来再方便不过了。
福临的这一系列举动不可谓不雷厉风行。饶是这样,却拖不住太后日益虚弱的步伐。顺治三十五年十月,太后病重。
福临干脆将寝宫安在了慈宁宫,每天亲自伺候,甚至还病急乱投医,请了洋人大夫来看病,指望西医能够有所效果。无奈此时的西医并不发达,落后于中医许多,被太医院集体鄙视,而请西医的举动也被认为是皇帝抽风。
布木布泰的病情时好时坏,根据太医的说法,只是用一些名贵的药材吊着了。宋院首早已退休,其子也入了太医院,目前的太医院院首姓翟,早就在慈宁宫外安营扎寨了。
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庞,布木布泰也很是心急,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好起来。只是生病这种事情,根本急不得,她越着急,病情就越加重,十一月的时候,太后终于口不能言。
布木布泰是个很自律的人,每时每刻都要以最为完美的姿态见人,弥留之际的她也没有一丝半点的邋遢或者颓废,眼睛反而亮得惊人。
当一个早就不能说话的病人忽然精神焕发能开口了,那十有*是回光返照。福临紧紧的拉住布木布泰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生命给留住一般。
“皇帝,哀家的谥号为文吧。”布木布泰条理清晰,“还有,哀家不想和先帝合葬。”
“好,都依您。”福临挤出一个笑,“额娘,说这种事情太早了,您还要长命百岁呢。朕可是离不开额娘的。”
布木布泰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皇帝,你从小就能干,额娘其实并没有帮到你什么。只是你的脾气太急躁了,现在额娘要走了,还真是不放心。仁娜是个好孩子,把景额也带得很好,你们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太记挂额娘,知道吗?”
福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呜咽道:“不行,没有额娘朕会越发急躁的。没有额娘,儿子永远都不会开心。”
“傻孩子。”布木布泰的眼角落下了一颗混浊的泪珠,“额娘只是去找你叔父而已,没有什么的。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是,额娘,儿子会好好的......”
“这就对了。”布木布泰微微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顺治三十五年十一月癸亥,太后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