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吃味,“徽君过来!”
“徽君不过来!”徽君双手搂着王沅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颈上,“娘身上软软香香的,徽君要一直抱着。”
王沅在心里打好草稿,道:“致仕者,乃还禄位于君也。邱少傅曾教导陛下、太子多年,陛下有何恩赐?”
李湛的脸色板起来,硬邦邦地手:“没有。”
王沅继续道:“陛下恩赐邱少傅,一则为了太子,二则世人看到陛下尊师重道,陛下才能为太子择到更多名师。”
李湛不语,王沅把徽君放下来,走过去,拉拉李湛的袖子,道:“善始善终嘛,好好把邱少傅送走,也算是全了师徒的情分。”
天地君亲师,李湛虽然为君,但邱容毕竟是他与太子的夫子,素来谨慎无大错,恩赐一番,这事也算了了。
☆、第 110 章(捉虫)
110 第 110 章(捉虫)
李湛只是一时之气, 想通之后,次日就下令厚赏邱容,并加封他为太子太傅,让他风光致仕归乡,并重新为太子选师傅。乐陵侯石坚举荐了大儒房廷玄,李湛任命房廷玄为太子少傅。
进了腊月,天寒地冻,除了去椒房殿请安的日子, 王沅更多的是待在明光殿里。这日早晨,采青推开窗子, 白晃晃地光照进来。王沅问道:“可是太阳出样来?”
采青摇头, “娘娘, 昨日半夜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厚厚的铺了一层,这是雪映出来的。”
鼠尾跺跺脚, “好冷啊,娘娘今日还要去给皇后请安,需要多穿些衣服。”
王沅收拾妥当,正打算出门时,椒房殿的小太监过来传了冯皇后的话,“惠妃娘娘, 皇后娘娘免了今日请安。”
张山过来说:“兄弟, 这天寒地冻的,你这也是艰难, 来来,跟着哥哥去茶房喝点姜茶暖和下身子。”
他揽着这小太监去了茶房,喝过茶,给了银钱,小太监把知道的都给他说了。
消息打探到后,他立刻去禀告王沅:“冯大将军昨夜里突然不好了,将军府传了消息进宫,陛下与皇后已经出宫去探望大将军。”
王沅沉吟道:“这样看来冯大将军凶多吉少了。”
……
大将军府。冯熙躺在床上,李湛坐在一边,冯皇后伏在床边哭泣。冯熙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清芬别哭,你素喜老庄,岂不闻庄子鼓盆而歌,你念给为父听。”
冯皇后泪眼朦胧抬起头,咽哽道:“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
最后一句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想到疼爱她的父亲即将要过世,心中悲痛欲绝。
冯尧、冯舜与冯夫人都低声啜泣。
“好了,你与兄长及姐姐先出去,为父有话同陛下说。”冯熙让子女们都出去,然后对李湛说:“陛下,今日是你我君臣最后一次相见了,多谢您来送我一程。”这几句话说完,他喘气起来。
李湛忙安抚道:“大将军,您慢慢说。”
冯熙歇了半响,才继续说:“臣请求陛下将臣名下封邑三千户给次子冯熙,并将过继到冠军侯的名下,替他传承香火,臣顿首。”
李湛道:“朕答应了。”
“多谢陛下。”冯熙闭着眼睛养养神,然后又断断续续地说:“陛下,臣不及弱冠之年就开始侍奉太宗皇帝,臣这一生都是为着大周,求您看着臣的份上,宽待臣之子女。冯尧、冯舜兄弟二人,您觉得他们可堪使用,您就用着他们,您觉得他们不成器,就不用他们,让他们做个富足翁足矣。臣年少家贫,实在不忍子孙受贫贱之苦,求您答应臣。”
李湛看着眼前这老人,感慨万千,点点头,“朕都答应您。”
向李湛托付完子孙后,冯熙说出他最后的心愿,“臣与太宗皇帝君臣相得,待臣死后,希望陛下能让臣在茂陵陪葬太宗皇帝,如此,臣死而无憾。”
“朕答应大将军。”李湛再次允诺。
冯熙挣扎着唤人过来,道:“陛下,老臣已经耽误了多时,还请您回宫吧。”
李湛起身道:“将军好好保重,朕改日再来看望您。”
冯熙心愿已了,神情放松,用微弱的声音说:“恭送陛下回宫。”
冯皇后抹着眼泪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冯熙挥挥手,“芬儿,好好侍奉陛下,去吧。”
次日,冯家上报了冯熙病逝的消息,李湛悲痛,责令少府操办冯熙的丧事,并亲自为冯熙拟定谥号“宣成”。樊太后、李湛、冯皇后亲自到冯家为冯熙治丧。
冯熙丧事之后,李湛封冯舜为乐平侯,升冯尧为大司马领尚书事,将二冯调职,不再掌管卫尉军队及羽林卫,解除冯氏家族姻亲担任的其他重要职位,将他们调离长安,同时封舅父石坚大将军,重用石氏及余氏子弟,短短三个月内将冯家的兵权解除殆尽。
冯熙过世,冯家由冯尧、冯舜兄弟俩做主,齐夫人理所当然被放出来。继子被封为大司马、亲子过继到冠军侯名下,本是喜事,然而时间稍稍一长,冯家人就看出不妥当来了,没有了军权,冯家就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不中用了,不过冯熙余威尚在,冯家人的日子还算好过。
冯氏兄弟本就贪图享乐之人,冯熙在时,两兄弟循规蹈矩,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做事,现在冯熙不在了,再无人能制住他们。冯尧修缮住宅,跑马追逐,宴饮享乐,冯舜则带着宾客去西山打猎,连正事都不顾。齐夫人不管儿子,与冯子都厮混做一处。冯子都小心侍奉齐夫人,齐夫人在满意之下,让冯舜举荐冯子都,但被李湛驳回来。
齐夫人进宫找女儿诉苦,“人走茶凉,我算是感受到了,你父亲才走,我们冯家再朝堂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你哥哥举荐冯子都,陛下竟然给驳出来了。当年你父亲在时,说一不二,陛下从来没有驳过你父亲的意思。”
冯皇后边教徽琰写字,边说:“哥哥们不过是仰仗父荫才有今日的地位,怎么可以同父亲相比?”
齐夫人被女儿的话气到了,“我们冯家从冠军侯到你父亲,对大周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陛下也是因为你父亲的拥立才能登基为帝,现在你父亲尸骨未寒,陛下就疏远我们冯家,你两个哥哥看似升官显贵了,其实呢,你大哥是明升暗降,只有官职,没有印章。陛下现在重用的是姓石的,姓余的,我们冯家已经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冯子都的事情只是引子,真正令齐夫人不悦的是冯家实权丧失,以前长安城达官贵人都是奉承她的,现在转向了石坚的夫人,这怎么能不让她愤怒?
冯皇后淡淡地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高祖吕后重用姓吕的,太宗皇帝重用姓田的,现在石、余两家是陛下的骨肉姻亲,一生荣宠全部系在陛下身上,陛下重用他们也是应当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齐夫人心有不甘,冯皇后苦心劝道:“娘,您就想开些,在家里含饴弄孙岂不快活,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哥哥们吧。”
在冯皇后看来,自己两个兄长是完全比不过父亲冯熙,而且父亲把持国家权柄足足九年,陛下现在肯宽待冯家,已是大幸,兄长们就该谨慎低调行事,不可在像父亲在时,那么嚣张高调,这样才能保全冯家。
齐夫人跟女儿说不通,只能含糊道:“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反倒轮到你来教训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徽琰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外祖母,徽琰长大了是不是可以教训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