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酒宴,荼蘼声色。
江聿琛挽着黎夕,循着回转的楼梯,一步步走向人群。江聿琛因为自闭症的缘故,喜静,黎夕一直知道。至于他为何要出席这场酒宴,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这是江霖的六十大寿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聿琛,应该也很多年没有回沁园江家了吧。
江霖儒雅而温和地介绍着她与江聿琛,刻板的话语,黎夕曾经烂熟于心。
“犬子江聿琛,犬女江黎夕。”
她的名字,偶尔会与江聿琛融在一句话里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时候吧。
江聿琛会面无表情的回应,但是黎夕不同,她会装作乖巧的样子,迎接所有的赞许,亦或是……不屑的打量。
她和江聿琛不同,他只需要站在那里,接受别人赞美的洗礼。而黎夕,即使付出百倍的代价,也得不到。
一名灰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子,走到江霖的身侧。目光如鹰隼一般,划过黎夕的脸庞。他勾了勾唇,却丝毫不像是微笑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寒意。
“老江,这下满意了吧,聿琛回国了,黎夕也在身边了。”他拍了拍江霖的肩膀,笑的世故。
“周叔。”黎夕颔首向他示意尊敬。
周敬益,z市土地局局长,江霖旧时老友。所谓世交,便是如此。
“是啊,有儿有女自然满意。”江霖推了推金丝镜框,偏过头看向周敬益:“对了,潇潇呢?”
“潇潇还在过来的路上,待会就到了。”周敬益意味深长地一笑。
“嗯,也好。”江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黎夕顿悟,原来,周潇也会来。想来,有江聿琛的地方,周潇是必定不会错过的。
周敬益微微转过头,以锐利的目光打量黎夕,寒暄到:“上次见面的时候,黎夕还只有十八岁,现在都长成个大姑娘了。跟聿琛站在一起,倒像是男才女貌了。”话音刚落,他还不忘锤了一把江霖地肩,轻松地说:“哎,老江啊。我们都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江霖干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宴会喧闹,却也释解不了这一分窘迫。
黎夕正想开口,缓解无人回应的窘境,却被清冽的男声陡然打断。
“周叔过谦了。”冷静的嗓音,源于江聿琛。
“是吗?”周敬益微笑,神情中颇有几分赞许:“对了,聿琛。最近和虞司的案子怎么样了,需要周叔搭一把手吗?”
江聿琛抿了抿唇,波澜不惊的黑眸中,掠过一丝不屑:“不用了,周叔。”
周敬益的脸上面露窘色,身为z市土地局长的他,从未被拒绝过。他只能尴尬地扬了扬手中的高脚杯,暗红色的葡萄酒,在杯壁捻起了一层涟漪。而后,平静地滑入杯中。
他含着假笑说:“哦,那以后用得着周叔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聿琛勾起一抹深刻的笑意,作为优雅的回应。而黎夕却有些看不懂,周敬益虽是在暗地里做一些不知名的勾当,但这些勾当,显然会对江聿琛有利。江聿琛这样直接的拒绝,无疑是不给他台阶下了。
周敬益一直顶着局长的高帽,赚取各大房地产商所给予的贿赂。并利用职责之便,将工程草案随意分配给上缴了贿赂的建筑公司,黎夕一直知道。
或许,应该说从她踏入建筑公司开始,就有所耳闻。她所在的业务部,时常会多出一笔津贴,至于那一笔津贴,就是用来应承各种土地局的主管的。当然,最大的那一笔,会由她的领导,直接与周敬益交谈。
或者说,这已经是业内的行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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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夕挽着江聿琛,扬着公式地笑脸,一次次地与各式高官名媛会面。
她渐渐生了一些疲倦,竟然不淑女地打了一个呵欠。她赶忙用手捂住,却被江聿琛尽收眼底。
他垂下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江黎夕,累了?”
没有疑问词,让黎夕觉得,江聿琛是在嘲讽她。
“没有。”她要强地回答他。
她抽去了挽着他的手,从服务生手里取过一杯酒,握在手里。矮脚酒杯中,只盛了六分之一的美酒。黎夕不擅饮酒,因此,她自然也不会懂这是属于什么酒。
她微微摇晃着酒杯,让酒香从杯盏中肆意地泛滥开来。香醇的酒意,有些令人垂涎的欲念。她执起酒杯,贴上唇瓣。清冽酒香刺入鼻息,有些昏昏欲睡。她正要喝下,却被江聿琛一手夺过。
“江黎夕,你又想发酒疯了?”江聿琛有些怒意。
黎夕皱了皱眉,分不清他的怒火来自于何处。
不过片刻,她又恍然大悟。她第一次喝酒,大约是在与许豫旬第一次闹别扭的时候。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与许豫旬吵架的理由。但她,却记得江聿琛。
在遇见许豫旬之前,她一直恪守着江家的淑女礼仪,秉持着不让江家丢脸的义务。至于酒,她从没碰过。
那时,她觉得许豫旬不要她了。巴着卢卿,在公园里一罐又一罐地喝着啤酒。微辣又微苦的口感,让她觉得酣畅。
之后,和卢卿喝着喝着,就醉了。她比不过卢卿,几局之下,她几乎醉成烂泥。而卢卿,却依旧清醒。
她听见卢卿的电话响了响,她有些恨恨的想,大约是叶景琰和她又要出去约会了。真是……有点嫉妒。
不过,却不像她想的一样。卢卿像是在跟别人说话,因为,她依稀能听见,江聿琛,她醉了这几个词。
片刻后,就有人影靠近她。在人影到来的一瞬间,卢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酒意让她模糊,她觉得……那人像是许豫旬。
于是,酒疯的她。抱着那个人,哭了一宿。在眼泪哭干前,她还不忘吐了他一身。
只是,醒来之后。她才看见,江聿琛一身宽松的浴袍,倚在酒店的沙发上。那是她第一次住酒店,和江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