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灿看见姚燕语衣服上的污渍,暂且把自己的不痛快放到了一边,拉着姚燕语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摔着了?”
“嗯。”姚燕语乖乖的点头,“不过还好,没关系的。”
韩明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卫章,目光里带着责备,你一个将军,居然连个姑娘都照顾不好,让人从马上摔下来了?
卫章目光闪烁,侧了侧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我们回去吧。”韩明灿没再多说,反正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做什么都不开心。
“嗯。”姚燕语也觉得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再呆下去她都快被云世子这块冰块给冻透了。
“你能走吗?”韩明灿这才反应过来姚燕语摔过了,关心的问。
“没关系的。”姚燕语赶紧的站起来拉着韩明灿往外走,这里的气氛太诡异了,她一点也不想多呆。
两个人携手出了营房,身后跟来的疏影和翠微等人也赶紧的跟了出去。
云琨黑着脸不说话,韩熵戉问卫章:“走吧?”
“走。”卫章又看了云琨一眼,有点猜不透这三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也不猜了。
韩熵戉跟在卫章之后出门,临走时看了云琨一眼。云琨一声不吭的跟着出去,三个男人沉默不语的各自上马,在马场的看守们恭送的声音中离开。
马车里,姚燕语握了握韩明灿的手,低声问:“你跟他说了?”
“嗯。”韩明灿看上去很平静,但眼神中难以掩饰的不舍和痛苦出卖了她内心的挣扎。
“你们……吵架了?”姚燕语忐忑的问。
“他不同意。说过了年就请皇上赐婚。”韩明灿想起云琨抓狂的样子,一时心里痛楚,红了眼圈儿,但却强忍着把眼泪逼了回去。
“皇上会赐婚吗?”姚燕语心想如果皇上赐婚的话,诚王妃是不是会对这个儿媳妇好一些呢?
“我会跟母亲说明白……母亲若不同意,皇上不会轻易赐婚的。”
“……”姚燕语心想到底是有个厉害的娘会好过一些,可为什么连这样她都不能开心呢?世上的事情真的好难两全其美。
看着韩明灿如此痛苦,姚燕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两个人依偎在马车里都不说话,各自的心事不同,但却却都不开心。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进云都城门,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城门口熙熙攘攘多是出城的百姓。进了城门后,入目则是一片繁华。俗话说进了腊月便是年,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大街小巷里有鞭炮声起伏不断。更有调皮的小孩子拿了鞭炮跑到繁华的大街上来点,看见行人吓一跳,便嬉笑着跑开。
外边的繁华热闹跟车内的两个姑娘无关,姚燕语想着如果韩明灿回家,云琨势必能跟了去,云琨跟了去,韩明灿自然会不自在,大过年的,韩明灿不自在,长公主自然不会高兴。于是轻声问韩明灿:“姐姐饿了吧?晚饭去我那里吃怎么样?”
如果韩明灿去了姚燕语那里,就算云琨去长公主府说什么,都有长公主和韩熵戉应付,至少两个人不在一起,各自也能理智一些。
韩明灿稍微一愣便领会了姚燕语的意思,于是笑了笑,点头说:“好。”
姚燕语刚要问韩明灿晚上想吃什么,马车忽然晃了两下停了下来。
“怎么了?”姚燕语蹙眉问。坐在车门口的疏影忙调开车帘子问:“姑娘问,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忙回道:“回姑娘,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时期,好多人都围在一起,把路给堵住了。”
姚燕语从掀开的车帘处往外看,但见人头攒动,人声喧哗夹杂着喝骂声和小孩子的嚎哭,居然吵翻了天。于是皱眉道:“怎么这么吵?是谁在打架,堂堂天子脚下栾城这样,就没人管么?”
韩明灿也奇怪的坐起身来,掀开一侧的车窗帘子往外看。但这边离得远,前面又挤满了人,实在看不见什么。
一路护送的卫章三人已经勒住了马缰绳,韩熵戉皱着眉头问:“当街聚众闹事,怎么京兆府尹也不管?锦林军呢?难道都回家喝年酒去了吗?”
云琨却没这么好的性子,他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这会儿被阻住了去路更是火上浇油,于是吩咐身后的随从:“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闹事!把带头的抓起来送到顺天府的大牢里去过年!”
随从答应一声挤进人群里去,不多会儿又满头是汗的挤了出来,凑近了云琨低声说道:“世子爷,是郡主……在惩戒一个……刁民。”
云琨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吞吞吐吐的随从,低声喝道:“说实话!”
“是一个孩子把鞭炮丢到了郡主的马腿上,郡主的马受惊,险些把郡主给摔下来,所以……郡主正在惩戒那孩子。京兆府尹的人也在,但……不敢说什么。”
“简直混账!”云琨气呼呼的跳下马,一把推开随从便挤入了人群。
人群内,云瑶正摔着马鞭狠狠地抽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小孩被打的一身青布棉衣七零八落,沾了血渍的棉絮飞了一地。
这孩子起初还在地上来回的翻滚这开哭号救命,当云琨挤进来的时候,已经没力气喊,也没力气滚了,只是拼命地伸着手,似乎是想往人群里爬。无奈云瑶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他一丝也动不了。
旁边,诚王府的两个护卫摁着一个三十多岁荆钗布裙的妇人,那妇人已经哭哑了嗓子,跪在地上一声一声的哀求着:“郡主饶命!郡主开恩,求郡主放过我儿……我苦命的儿子啊!你不要舍了娘啊!”
“住手!”云琨怒声一喝握住了云瑶的手腕,伸手把她手里的马鞭给夺了过来。
“哥?”云瑶吓了一跳,刚要发飙骂人,回头看见来人竟是自己的哥哥,于是抬脚转身,冲到云琨的面前,扁了扁嘴巴,撒娇:“那小杂种惊了我的马,差点把我摔死!”
云琨阴沉着脸看了一眼云瑶,没说话,径自走到那已经昏过去的孩子跟前,蹲下身去,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孩的颈动脉。颈动脉虚弱的跳动着,说明这小孩虽然还有气,但情况却不怎么乐观。
云琨的脸色更加阴沉,目光凶狠凌厉,若不是打人的人是他一直护在心尖子上的亲妹妹,他几乎要把人一掌抽飞。
旁边被护卫摁住的妇人眼见有人来,立刻提高了声音嘶喊:“饶命啊!大人!我儿子年小不懂事!求大人放过他吧!你们打我!你们打我吧!别再打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大人开开恩!大人开恩啊!”
云琨偏头瞪过去,低声喝道:“放手!”
护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松手。
那妇人一被放开立刻起身扑过来,抱住自己昏迷不知人事的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至此时,卫章和韩熵戉也已经拨开围观的百姓挤进了人群,见到这番情景,韩熵戉已经吩咐自己的随从开始疏散百姓。毕竟诚王府声誉受损,对长公主和镇国公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皇族尊严不容挑战,但百姓之怒也不容小觑。老百姓们已经被云瑶的暴力蛮横给激怒,此时群情激奋,都等着有人出面能公平处置此事,谁也不想就这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