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起止是温柔可怜,落在裴池耳中更是有一种撩人的诱惑,更何况是尾音还颤了两颤的拖长。他侧过头,眯着眼端量了一会辜七,才开口:“怎么来?”
还是跟先前一样的神色,连着话都是硬邦邦的,可却是让辜七噗嗤笑了开来,她就扶着裴池的肩膀靠过气低声了几句。刚才裴池也这般同她说话,辜七觉得他暖暖的气息叫自己耳朵痒痒的,心也跟着被什么搔动了一般。因而她却是有样学样,也故意如此凑在他耳边说。何况,这些话也委实大胆,真叫她大声说出来可是不能的,只能这般鬼鬼祟祟了。
哪知裴池的反应实在出乎辜七的意料,竟是将脸色放寒了两分,“你哪学来的这些?”
辜七一愣,只好老实巴交的交代道:“那回在环城,问太守夫人的。”非但教了好些床帏事,她还为了帮辜七笼络住裴池而送了那能叫人动情的药来。只可惜当时裴池动了气直接走了,因而辜七学到是学了,可就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
“……”裴池瞬间语噎,这叫他如何说才好。训是不成的的,这要是说了一回,只怕她往后就再不会……咳咳,夸自然也是不成的。韶王殿下神色复杂,因着受了诱惑到最后到底是没忍住,递给辜七一个试试的神色。
……
世人但凡都有这种心理,再没经历那事之前信心满满,经历了之后叫悔不迭。辜七正是其中一个,眼泪婆娑的躺在裴池怀里,依照原先她的脾气秉性,定是要嘟囔几句亦或者是拿手或掐或打裴池来解恨的。
可现在真是……骂他张不开口,打他握不住拳!
用过晚饭,灯下闲来无事。
辜七指使裴池给自己读京中时报,她没特意藏这东西的意思。此时再无旁的事,而她又难道能奴役韶王殿下,所以就让他读后面几页的小道艳闻。还叫裴池离得她远远的,不许在她身前。
韶王殿下还真是由着她的性子,十分纵容。因着下午那遭对辜七简直可算是有求必应,毫无底线,此时便在屋中当中的桌子前端坐着给她读那些。
外面风雪怒号,屋中烛火昏暗更添幽谧氛围。就着的烛火的那人身形挺拔似松柏,气质卓绝,暖暖的光辉勾勒出他的侧颜——饶是辜七生着他的气,见着这般的裴池气也全消了。那些他念的事也不重要了,她觉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殿下也是极为不错的。
而谁能想到淡漠矜贵的三皇子,有朝一日还能给哄个小女子而读那些不入流的艳闻。
“等等!”辜七忽然打断,“刚才什么?”
裴池侧过头来看她,丝毫不为她的失神在意,复述着道:“灵佛童布法四方游,风尘女千里追佛缘。”接着又给辜七念了这标题下头的文章。
辜七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可这并不妨碍她这会的吃惊:“圆勿大师和春风楼的花魁阿琊姑娘?”说完之后仍然是掩不住的震惊,“那个圆勿大师可是我知道的圆勿大师?”
花魁阿琊竟然恋慕了圆勿大师而苦苦追寻他……
当日裴池张贴榜文,唯有这个圆勿大师接榜入府,府中上下虽然是不知道圆勿说了什么,可瞧见辜七过了没多久便醒了皆是以为其神通。康妈妈更是在辜七面前念叨过好几回,说是圆勿大师佛法无边。
可如今……这事可真是稀罕极了。
既是说到了这,辜七自然就要问那人当日到底是怎么让自己醒来的。
第106章
“不过是算了你的命理, 说你命中会化险为夷。”裴池如此回。
辜七“哦”了一声,忍不住暗笑。心道倒是她将这事情想得太离奇了, 还以为真是做了什么法, 可转念又想到他这人颇为沈括信任, 怎的会理会自己这事?
裴池自然是不会跟她说那什么和沈括命理纠缠一事的,此刻见辜七微拧着神色颇有几分纠结这事,就开口道:“夜已经深了, 早些睡吧。”
可见辜七也实在并不是很在意这事的,不过这么一句话就轻巧的让裴池岔开了话题。她同裴池一本正经的摇头, “我还不困,殿下不许躲懒,再给我念一段。”
裴池就继续念了下去。
其实辜七哪里是没睡意,明明就是在折腾人而已。过了一阵, 她早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了被子当中, 只剩小半张脸在外头, 眼眸也眯拢了起来。可裴池那稍一停顿, 辜七就必要出声,又娇又糯的喊着不许停。
这世上哪还有比她更为磨人的,偏裴池这会宠她没底线。当真坐在那念了半宿, 待到辜七深深睡着了才停。裴池走去她身边的床沿坐下,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却有骤然悬在半空停住了。
岁月静好, 大约说的就是这般模样。
裴池眉眼沉沉的望着辜七, 心想若真是同她这般一直在这……倒是别种人生。
只是, 世事并不能如人愿。
待到第四日,便有侍卫寻来此处,辜七只远远瞥见那侍卫神色匆匆。不多时,裴池便来寻她说要回王府去了。他进来时,手中还提了辜七那条被弄脏了的亵裤。
“嗯?”辜七接过来一看,真是意外极了。她只以为这是裴池叫隔壁周婶给自己弄干净的,因而十分很是羞赫介怀,神色当中倒是有几分抱怨起了裴池。
裴池道:“不是周婶。”说罢就收回了目光,再不去看辜七。
辜七拿着那亵裤,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半晌才喃喃:“是殿下……?”才刚出口,她就已然笑了起来,惊奇得不得了,“是殿下?”那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情愫,辜七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真是被捂得暖呼呼。她飞快的换上收拾了下床,去到裴池身旁踮脚亲了他的侧脸,“亲亲夫君真好!”
裴池便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大意便是不许将这事说出去。辜七很上道,此时也看出了裴池的意思,猛点着头一脸诚恳:“七七肯定不将这事告诉旁人!”不等裴池催促,她便又转身去拿先前在市集上买的一串小零碎物件。这地方没旁什么要一并带走的,除了这个。
辜七倒还没忘了被她折磨过的那只鸡,让裴池又还了去给周婶。
来的两个侍卫见韶王殿下竟真抓了只鸡出去,皆是面露震惊,挣扎着想上去替主子办了这桩事,可终究不敢。
此地距离雍州王府并不远,几人赶在下午天色将暗之前便回到了王府。韶王和王妃不在府,也不是府中人人个个都知晓,康妈妈得到消息的时候,辜七已经进了锦照堂。裴池送她过来,并没做停留就去了自己的雾隐榭。
先前裴池截获过戎勒的密信,也料到了最近必有一战。而就在一日前,戎勒大举来犯,先锋兵马攻其不备的夺了丰城。辜七知晓这事紧要,便也没留他,可想到过会必然要应付康妈妈,她便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才进去。
屋子里,康妈妈正在那抹泪,拂玉和挽玉两个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她二人一见辜七当即大惊了起来,瞬间欢喜便将惊讶给盖了过去,“小姐回来了!”
康妈妈却是无甚反应的,仍是在那抹着眼泪。拂玉就再向她说了一遭,“康妈妈,小姐回来了。”
辜七看这架势就知道她这奶娘是真生了气的,她朝着拂玉和挽玉两个人看了眼,那两个丫鬟皆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这是辜七自己惹出来的事,因而也只能是她自己去解了。
“康妈妈……”
康妈妈虽是脾气执拗,可对辜七却是硬不起来心肠的,这时被她这么一唤,好歹不是一副不理人的样了。
“康妈妈,我知道错了。”难为辜七这般的服软,态度也是极为端正的。
“……王妃错什么了。”康妈妈用帕子抹着眼泪,其实她也不年轻了,这些日子为了辜七脸上全是疲惫之色,憔悴了很多。“身子是王妃自己的,奴婢说再多也是没用的。奴婢终归也只是一个下人,实在担不起王妃的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