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十二合道就位。
金色的符阵开始运转。
竹生错过了机会,紧抿嘴唇看着苍瞳。苍瞳墨绿的眸子中,闪动着难懂的复杂目光。
苍瞳突然放开了竹生,冲进了大阵的中心。
“苍瞳!”竹生喝道。她知道苍瞳不会破坏大阵,但她不知道苍瞳要做什么。
苍瞳悬浮在长天身前。
“你的骨还你。”他对长天说,“她的人还她。”
“那当然是最好。你的身体可比这具身体强多了。”长天道。
他看着苍瞳,嘴角浮起了微笑,道:“终于可以……面对真相了吗?”
残酷的真相啊。
一如魔君所说——夜息,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赌咒发誓,明天一定完结!
☆、267
苍瞳最深刻的记忆是他在另外一个宇宙还是另外一个人时的记忆。那个人有着暗金色的头发, 墨绿色的瞳眸, 他的身份是竹生前世的丈夫。
那一世被苍瞳唤作初世。
初世的记忆主导了他的人格, 是他一切行为和选择的基础。
即便是最后一世身为一个还虚修士的记忆, 都无法压过初世。而中间, 他转生过的许多许多世,对他来说, 仿佛是一幕一幕的舞台剧,他清楚的知道剧情,却只坐在观众席上, 疏离的看着。
苍瞳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初世的那个人, 为了心中的歉疚,不惜穿越宇宙的壁垒, 追寻着他爱过却辜负了的那个女子来到了这个宇宙。他会这么以为也理所当然,毕竟他拥有那人的记忆。
直到……长天残酷的揭开真相。
时隔万年,长天再次见到了当年的夜息。长天想收回自己的骨,因为那是远远比冲昕这具连无垢体都不是的肉身更好更强的身体。他的神魂若和这具身体结合,能拥有更大的力量,对魔君就有更大的把握。
所以当竹生带着苍瞳去到冲昕的洞府时, 长天看了苍瞳一眼。那一眼, 他的意念侵入到苍瞳的器核中, 和苍瞳的神魂直接进行了一场对话。
“原来她就是你要找的人。”他笑道。
“是的。”苍瞳道, “我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是她。虽然不一样了,可她还是她。”
“她的确还是她,可你呢?”长天问。
苍瞳怔住。
长天看着他, 道:“你和她的牵连,只在那一世。可你转生过这许多世,你甚至曾经是一个神魂炼实的还虚修士。每一世,你都有亲人、爱人和孩子,却为何只有她对你如此重要?这许多世,这许多人,难道都没有意义吗?”
苍瞳答不出来。那许多世的记忆他都有,却像书架上落了灰尘的书一样陌生。他从未想过这件事,对竹生以外,竹生辐射不到的人和事,他不会去想,不会去思考。这是他这些年的常态,他习以为常,却在今天为长天说破,逼得他不得不思考。
为什么?
苍瞳看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的长天,不知怎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长天道,“虽然有些部分我未曾亲见,但是完全可以推得出来。”
“从前有一个男人,他做了有愧于心的事。等到他老了,变得软弱,将要死去的时候,无法心安。”
“这份无法心安,成了这濒死者的恐惧。为了消除这种恐惧,他不惜穿越宇宙壁垒,想要作出弥补。”
“但是宇宙壁垒……是那么好穿越的吗?唯有我等升仙之人,才能自由往来。这个人……他终究是在法则之力下寂灭。”
“如何判定一个神魂寂灭呢?你知道的,魂根尽毁,便是寂灭了。”
“可除了魂根,这个男人的神魂中,还有另外一个东西。是什么呢?”
“无法超脱,无法放手的怨念。这个东西,世人俗称……执念。”
苍瞳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死了。他穿越宇宙壁垒之时,没有撑过法则之力,魂飞魄散。
“后来、后来……我……”他艰难的道,“我……转世了?”
“怎么可能?”长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
“执念并非缥缈空洞的概念,它生于神魂中,当足够强的时候,便可有形。你初世的那个男人啊,他对入土不能为安这件事太过恐惧,他想弥补的执念强到了成形。”
“那个人在法则之力中魂飞魄散,剩下的那一道执念,法则之力便轻轻放过了。于是那道执念就得以脱出了壁垒。”
“而她,你追寻的这个她,依然在壁垒中与法则之力对抗。你虽比她后发,却因先穿越了壁垒,故而先至。她足足比你晚了一万年,才惊险的扛过了法则之力,穿过了壁垒,来到此界转生。”
“而你,一道执念而已,三魂七魄十魂根,你一根都没有,如何转生?”
“但万物皆有生存的意志,哪怕只是一道执念而已。为了存在下去,我可以推论得出来,你寻了一个刚刚成型的胚胎依附。”
“胚胎才成型,轮回来的神魂也才将将在肉身上扎根,尚未牢固。你必是趁着这时机,硬将自己挤入了其间,依附而存。”
“你虽能继续存在,虽然也能伴随这肉身一生,却做不得主。你不过就是一间屋子中瞒着主人悄悄藏匿的客人而已。直到这屋将塌未塌,主人离开的短暂片刻,你才有了当家做主的资格。而等这间屋子塌了,你又寻了一间新屋藏匿其中。”
“所以你的每一世,总是在这人回光返照时想起初世的记忆。而那许多世,每一世,每一人,其实都与你无关。你不过就是个寄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