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娇娇不说话?”

他的声音柔和的竟似我从未听过。

我看着他。

竟从未留意过,他的眉眼已有几分皇帝舅舅的模样,自信的,张扬的,生来只属于皇帝的隐忍,帝相天生。

我浅浅一笑,跪了下来:“皇太子殿下长乐无极!”

“免,”他笑着,伸手扶我,弯腰的动作气度始成,不几时,我便要改口称他为“陛下”了,他却给我这样的宽容与尊重,我抬头,彻儿深看我,浅笑在他眉间氲散,他忽地贴近我,清凉的气息蹭着我鬓角,发丝绒绒地贴过来,很软,很痒,他轻声,“中宫……”然后,双手微微用力,将我扶了起来。

他称我为“中宫”。

在满朝臣工面前,给足堂邑侯府面子,亲手、一步一步,将我扶上后位。回首已是百年身,未央长乐,在新君面前,长明灯浩然不灭,呈出一片永泰安详的盛世之景。

他为新君。

我为后。

这是故事的开始。

此后恩宠无双,一路扶摇。我却料想不到故事是何结局。后来长门偏隅,冷烛寒灯下,我每每坐起,看着绡纱帐外,缺月一点一点被无边皎素的夜吃透,蓦然润进昊天穹苍下,再忆当年场景,手脚似寸芯丝般,一丝一丝凉透。彻儿可知道?

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皇帝践祚,创年号为建元。

建元元年,我与陛下大婚。

我还记得那一夜的秋色,椒房殿红烛通透,泱泱似一片火海,唯窗外剪叶海棠羞答答绕缠一处,它在看我,影动的明烛下,我一撇头,含羞垂下羽睫。

海棠秋叶,我的洞房花烛深宵,美的像画。

彻儿坏的很,我侧坐床沿,他便挤了上来:“阿娇姐,哪宫里的小丫头为你点的妆?朕找她算账来,我好端端的阿娇姐,怎样被她们画成了红屁股猢狲了?”

“你……”我正要拾起身后黄缎大迎枕,直捶他,一想,合卺大礼前,母亲再三叮嘱,娇娇,今儿要束礼,莫骄纵,平白让满朝臣工女眷看笑话,彻儿小,少年皇帝来的,你却比他大些,大婚之仪,万万要提点他些,两个人莫凑一处胡闹。

我一警醒,母亲说的正是理呢。我才不与彻儿胡闹!因缩了缩手,不去碰那迎枕,端端地坐着,只听司礼局老喜嬷的话。今晚,喜嬷吩咐甚么,陈阿娇就做甚么。断不能因彻儿调皮,就坏了我堂邑陈氏的教养!

谁知彻儿笑开了花,直逗我:“娇娇,你今晚怎么这样听话?你捉枕头不就是为了揍朕么?怎么,不动手了?”

我缩了缩身子,不理他。

彻儿笑的没能耐,差点歪倒在绣锦被面上,我连红盖头也不扯,身子歪了一边就咯吱他,彻儿笑着与我扭起来,凑我耳边轻声:“娇娇,你不知臊,你是要揍朕,朕知道。但旁人也能知道么?”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事,“噫”他一声:“刘彻!惹恼了本宫,往后有你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