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陛下的江山!”
是为朕的江山。
原是这汉宫天子个个皆是魔怔的,连带着不理朝政的女人,也魔怔了。
“谢母后——”
朕跪地行大谒礼,却终是问道:“母后……杀过朕的孩子?”
朕这一生,注定要对不住一个人。
朕已经老了。也变得更可怖了。他们比朕年轻时更怕朕。丹陛之上,王气逡罩,这宣室殿满殿金辉都掩盖不了日暮的帝王龙钟之态。
楚宫细腰,鼓上舞。莺歌燕回的曼妙之身,在朕的眼前旋回,牵着珠丝片儿,回照的光亮一片一片地拨开来……
朕瞧乏了,却仍紧盯着。
平阳公主府上养出来的舞姬,质素极高,她们不仅会跳曼妙的舞蹈,那眼神儿,更会勾人。朕若不是老了,当真不管不顾万花丛中过……
但朕毕竟是老了。
朕瞧的不是舞,而是她们起落舞步中流照的青春与光阴……瞧的久了,仿佛朕也拥有了年轻,世上美人,风姿绰约,千种的的风情,朕皆已尝遍。
朕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的美人。
朕是说,美人。没有谁规定,美人非得是女人。
若这世上,非得有一个定规者,那非朕莫属。朕是皇帝,是天子,无可厚非的,朕自然掌承则规大权。
便是这个时候,对了,便是此时,朕又困了,人入暮年,总是容易乏困,莺歌燕舞,在朕的眼前,逐渐变虚浮……
虚浮一片。
杨得意是朕肚里的蛔虫,他靠近朕,附耳轻声说——其实朕很不喜欢他这样自作聪明,他以为朕又要女人了,满殿舞姬,个个皆是倾城色,随手一指,温香软玉,是个年轻俏生都得瞧软了眼、飘走了魂……
但朕毕竟不年轻了。朕记得,朕说过很多回了。
他的眼色教人瞧着气,好似朕是个不知沉敛的狂后生,见了女人便软了腿、摸不着北……朕今儿要叫他明白“君威盛极”这四字儿怎么写,因一指:“哪个好看了,长得花儿似的,你瞧着喜欢,叫了去,成?别来烦朕!”
杨得意果真膝盖腿儿打了弯,头一磕,差点搁槛上磕破了,整副肠子都是青的,瞧着朕直哆嗦:“陛下……陛下折煞奴臣……奴臣、奴臣万……万死!”
朕仰脖,仍瞧舞姬足蹈,并不理他。
朕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她后来成了昌邑王的娘。朕为她留了一个儿子。
宫中之人,心里皆明白,朕是喜欢她的。若不然,也不会偏疼昌邑王,朕有那么多的儿子,却独独疼那孩子。
朕也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