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直接,其实隐晦。
似赞美,又似嘲弄。
许青珂伸出手,指尖接了一片雪花,
“一个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两次,于此时,想接住的这片雪花,已不是原来的那片雪花,将军可知道为什么?”
秦夜皱眉,思考了下,说:“水在流,河已不是原来的那条河,而雪在融化,也不是原来的雪。”
然而,许青珂的回答是:“我已不是原来的我。”
文官跟武将的差别在此吗?
他似是而非提及皮囊,暗示她这两年得权位颇厉害。
她便用这样让人无法辩驳的玄奥来反击。
每个人都在变,前一瞬的你跟后一刹的你并不同。
——最好别跟许青珂辩论。
这是蜀国朝堂所有人的认知。
秦夜知道自己不如人,更知道再留对方多说几句,恐怕他的脑子都会被对方碾压到尘埃里。
既留不住,那就……
他忽提起那一壶烧酒。
“许大人体寒,这一路也下着雪,不若喝点烧酒驱驱寒吧。”
他这一举动让人诧异,因为基本上文武不相交,且秦夜遭冷遇多年,而许青珂却是青云直上,对于他带领的那些军中干将而言,许青珂是一个让人嫉妒又厌恶的存在。
可秦夜竟主动示好?
难道说那烧酒有毒?
呸,秦将军怎么会是这种人!
不过对于阿青等人而言,任何人都需要防着,毕竟如今蜀国还是有很多人想要许青珂的命。
然,就在阿青准备探手去接过烧酒的时候,许青珂伸出手拿住了那烧酒。
烧酒酒瓶赤红,飞雪缥缈而晶白,她的手也白,白得如瓷细腻。
她拿了,打开酒瓶盖,拖起稍稍酌了一小口。
她这举动也让秦夜意外。
这种人该是琉璃灯盏夜光杯伺候精贵的,原也会拿着酒瓶就喝酒?虽这也是一小酒瓶。
但……
秦夜目光难以从上面拔回,除非许青珂说话。
她喝了一小口,放下酒瓶,唇齿间品了品,道:“烈而不狂,醇而不厚,是好酒,多谢秦将军。”
秦夜默了默,没再说话,只是颔首,后退了一步。
车队走了。
她也放下了帘子。
盖住了那酒,也掩住了那人。
秦夜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大雪纷飞,天地苍白。
似乎好久,身后的一个副将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将军,这就是许大人?似乎……似乎跟传闻不太一样。”
传闻?传闻哪里不一样。
不就是绝顶聪明,手段通天,而且还……
长得十分好看。
难道刚刚不好看?
秦夜想起自己的主子在那一夜微妙的神色,似乎有些了然。
这样的人,杀之难舍。
秦夜正要走的时候,忽看到那边也显然被许青珂撩帘后的风仪所蛊惑的一群人里面……
有一个人轻悠悠一句。
“功过相抵。”
忽如其来,其实是接洽之前的话题。
许青珂此人……功过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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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次日上了朝才揣度到许青珂为何要忽然远离朝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