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指了下门外:“我听见砸门,穿衣服出来,你就跟行李躺在门外走廊上了。”
时亦:“……”
大概是怕他不信,袁牧特意补充:“墙上还拿粉笔写了救命。”
时亦:“……”
“红粉笔,字特大。”袁牧三杀,“你现在出去看,墙上还有呢。”
……
来河高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医务室门外走廊上血红的救命两个大字都给时亦的身心造成了相当不小的冲击。
尤其刚拔了针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
憋了半个月的雨终于瓢泼灌下来,走廊的窗户没关,风太大,飘进来的雨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抹成了一团。
大半夜,学校空荡荡的,紧急通道的指示牌亮着绿灯。
惨白的闪电底下,“救命”两个字糊着往下惊悚地流着红汤。
时亦沉默着,对着眼前的墙面震撼地站了三秒钟。
雨还在嚣张地往里飘。
他果断过去,把走廊的窗户牢牢锁死,退回医务室,顺手把门挂了反锁。
为了防止第一天来报道的小同学就把自己饿死,校医走的时候还特意给他留了点口粮。
时亦绕回床边,对着那一袋饼干、两根火腿肠坐了一会儿。
实在没胃口。
这会儿倒是不热了,但胸口堵着的东西也没松快多少。
最多就是从糟烂的一团变得紧实了点儿,没那么占地方,可还硬邦邦梗着难受。
雨下得挺凶,噼里啪啦地砸窗户,估计是要把这半个月攒的都下个够本。
时亦敲了支葡萄糖,兑了水,囫囵灌下去。
有点齁,胃里抗议了一会儿,又被接连几口水灌得委委屈屈老实下来。
时亦打开行李箱,翻出洗漱杯漱了漱口,绕回床边。
手机还能用,就是比之前更惨烈了点,原本的裂缝边上又添了两片蛛网似的纹路。
时亦不太想回忆墙上惊悚的凶案现场,念头稍一停滞就远远绕开,看了看未读消息。
他眼前一黑的时候还没跟程航吵完,估计是把他吓得不轻,消息里大半都是对方发过来的“卧槽大哥你怎么了”、“爷爷您理理我”、“祖宗我错了”之类的废话。
他先给程航回了两条消息,正要再看看其他的,手机忽然嗡地一声震起来。
时母的电话。
可能是因为刚才晕的那一会儿,他到现在的思维都有点不顺畅。直到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跟家里联系。
暂时屏蔽了程航继续疯狂刷屏的短信,时亦喝了口水,接了电话。
“小亦?”
没预料到这次能打通,电话接起来,对面的声音还有点迟疑:“到学校了吗?”
“嗯。”时亦答应了一声。
“路上顺利吗?”时母的声音跟语气都挺轻,“你爸他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时亦说,“不早了,您睡吧。”
他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时母犹豫了下,才继续往下说:“就睡了,你也照顾好身体,有什么事跟爸爸妈妈说。”
时亦:“好。”
“听说那边治安不太好,平时尽量不要出校门,多加小心。”
“嗯。”
“有什么不习惯的就跟家里讲,生活费都存在卡里了,不够记得说。”
“好。”
……
母子两个的对话多半都是这样,再多说也得不到什么特别的回应。时母顿了顿,又叫了他一声:“小亦。”
时亦没说话。
“到了学校,好好学习,跟老师同学好好相处。”
时母放软语气:“别再惹事了……”
可能是因为隔着电话,时母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还要小心翼翼不少。
时亦攥着手机,看着窗外深沉得能把人吞没的夜色。
忽然有点喘不上气。
电话两侧都安静得过了头,时母像是也忽然察觉到不妥,有点急:“小亦,我不是这个意思——”